第55章 天塌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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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天塌了
◎陰溝裏的老鼠出洞了◎
“柳同志,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？我看你有點兒面善。”
林碧清笑著問道，
柳婉音怔楞了半秒鐘，笑著回道：“可能因為我長得太普通了吧。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, “柳同志很漂亮, 跟普通可不沾邊，也是我記性不好, 要不然柳同志這麽漂亮的女同志, 咋就忘記在哪裏見過了呢。”
她的這番話, 讓柳婉音笑容真誠了很多, 畢竟沒有哪個女孩子不願意被人誇漂亮。
而林碧清接著又問：“柳同志, 你用的裸色口紅不錯, 在哪兒買的？我嘴唇老是愛起幹皮兒, 非常需要裸色口紅。”
柳婉音笑了, “林工觀察真仔細, 連我抹了口紅都看出來了, 我這款裸色口紅是我大伯母去國外出差的時候買的。”
林碧清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, 說道：“我還以為是國產的呢，國外的就算了，我沒有親戚能出國。”
柳婉音趕緊又道：“友誼商店也有賣的，林工您可以去友誼商店買, 那裏有好多國外的化妝品呢。”
林碧清眼睛亮了亮，接著又黯淡了下來, “可我沒有外匯劵啊, 去了也只能幹看著，還得挨售貨員的白眼兒, 還是算了, 回頭用香油抹嘴吧。”
國棉一廠的廠長李國輝聞言趕緊道：“林工, 您沒有外匯劵早說啊，我們廠的產品也做出口，外匯券不多，但也有，我回頭給您拿一些。”
林碧清心裏嘆氣，面上故作靦腆道：“這多不好意思。”
心裏卻嘆氣，她缺外匯券嗎？他們家三胞胎的奶粉可全是從友誼商店買的，要知道三個快六個月的小孩兒，每個月喝的奶粉可是海量的，她剛才的話不過是試探柳婉音罷了。
那本國外的時尚雜志已經排除了任新城他們給自己扣帽子的可能，那麽只剩下了間諜對她的誘惑了。
這兩天她身邊一直沒有異常，也就今天這個柳婉音有些意思，她便出言試探了試探，誰知道被國棉一廠的廠長李國輝無意中攪了局。
而李國輝顯然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兒，笑哈哈道：“說來我們廠出口創匯的產品，還是托了林工的福呢，雖然林工上次說了要跟隨愛人隨軍，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在想，如果我們給足了誠意的話，林工是不是就能留在我們廠，越想越悔啊。”
林碧清：“那我現在給李廠長一個準話兒，您就不必再糾結這件事了，無論您當初開的條件再好，我也要隨軍的，工作重要，但家庭更重要。”
往事不可追，如果當時國棉一廠給的條件足夠好，她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留下來，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思了。
李廠長哈哈大笑，“有了你這話，我還真不用糾結了。”
鄒主任在一旁趕緊道：“廠長，林工，咱們別在外面說話了，趕緊去技術科吧。”
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啟大豆纖維的項目呢。
一行人來到了國棉一廠的研發中心，裏面設備雖然沒有研究所那麽高端齊全，但也大致夠用，後世華國的大豆纖維技術，已經是和華纖技術一樣普遍了，只需要研究在華國現在的生產條件下大規模生產就好，所以國棉一廠技術科的設備基本上夠用了。
她說了一句，“還不錯。”
李廠長高興了，得意地道：“當年林工您把改良版的的確良資料給了我們廠，幫我們打開了國外市場，這件事給了我很大的啟發，想要掙外國人的錢，好的產品質量是關鍵，所以我們廠的領導班子自此，就開始大力支持技術科。”
林碧清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，“您的覺悟是這個，無論什麽廠想要立足，就必須得有自己的看家技術，但時代在發展，科技也在進步，今天引以為傲的技術，明天就會被時代淘汰，所以我們的技術也要不斷進步，否則就會被淘汰。”
鄒主任非常讚同林的話，“確實，技術要不斷進步才能跟得上時代，就像咱們改良後的的確良面料，還有聚乳酸面料等新面料的出現，以前的的確良在市面上都沒有以前那麽受歡迎了，如果聚乳酸面料的產能上來，再加上大豆纖維、香蕉樹纖維，純棉纖維等等，咱們原來生產的的確良面料，遲早會被時代淘汰。”
而國棉三廠的張廠長深有同感，說道：“我們廠的的確良面料的訂單最近都少了不少呢。”
其他的幾個國棉廠的廠長也跟著附和，“確實少了不少，的確良是耐用，但是它不透氣，吸濕性差，穿身上不舒服，哪裏有聚乳酸纖維面料好，既結實，穿身上還舒服，關鍵是顏色還多。”
大家來也不是討論廠裏的發展的，說了幾句便又回到了正題上，林碧清拿出紙筆寫了幾樣設備清單遞給了李國輝，“李廠長，咱們廠的設備雖然還齊全，但大豆纖維畢竟是全新的品種，所以需要添置幾樣設備。”
這幾樣設備主要是提取豆粕中的球蛋白，以及制成蛋白質紡絲液的設備，而之後大豆纖維的紡織設備，國棉一廠都有現成的，稍微一改裝就成。
李國輝拿過清單，看著上面的設備眉頭皺了皺，這些設備中有一種需要進口的，現在的進口倆字是貴的代名詞，不像後世，從國外進口的東西一般都比國內便宜，因為進口的東西科技含量低，再和國貨一個價位，在華國市場根本吃不開，當然也有貴的，但很少就是了。
林碧清眉頭皺了皺，“進口這個設備很難嗎？”
李國輝搖了搖頭，“不難。”
這設備不是管控設備，進口倒是無妨，就是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來，雖然不是他的錢，他也替國家肉痛。
林碧清這才松了口氣，不過很快她就嘆氣了，“看到了吧，這就是落後的代價，咱們拿著真金白銀去買人家的東西，還得看人家的臉色，所以啊，別人有不如自己有，廠裏技術科必須化為核心部門。”
接著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柳婉音，又道：“而技術科的工作人員也得查背景，不能咱們勞心勞力研發出來的東西，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偷走了，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。”
李廠長等人立刻嚴肅了臉，“我們回去就重新再次查一次技術科的工作人員的背景。”
鄒主任的老臉有些燙，他總有種感覺林碧清這話是說給他聽的，但是他回想了下自己的工作，沒有發現自己有違規的地方，就是自己的表外甥女進廠，也是經過了各種考核之後進來的。
而柳婉音卻神色正常得很，沒有一點兒慌亂。
談完工作後，李國輝的秘書過來跟他低聲說了兩句後，他便過來找林碧清，“林工，時間不早了，我讓我們食堂的師傅特地做了紅燒黃河大鯉魚，您可一定要賞臉嘗嘗。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拒絕了，“不了，我跟我爸說好了，今兒要去找他的，他老人家等了一上午了，我再不回去，恐怕他連飯都吃不好。
雖然她讓周衛星給他送去了車內照明系統的資料，但是她就怕老頭兒有啥不明白的地方，在那裏幹著急。
這個理由，李國輝確實不好再留人，不過還是道：“紅燒黃河大鯉魚可是咱們廠易師傅的拿手菜，都做好了，您帶回去，讓家裏人也嘗嘗。”
林碧清還是沒同意，“李廠長，您真不用這麽客氣，這來了趟廠裏回去還不空手，這算什麽事兒啊。”
說完她帶著呂萍就準備離開，這時候李廠長又攔住了她們，“吃的可以不拿，但您是我接來的，總得讓我送您嗎？我也不用車，就讓司機送您回去吧。”
這次林碧清沒再拒絕，等上了李廠長的吉普車後，林碧清看著國棉一廠的牌子，想起了剛穿越的時候來廠裏求職的事兒，那時候自己多卑微啊，如今呢，她都成了廠長的座上賓了，人啊，想躺平可以，但得有躺平後，養活自己，且不被人欺負的資本。
而她，目前還沒有躺平的資本。
“小林回來了，你爸今兒可風光了。”
林碧清回到汽車配件廠，看門的張大爺看到她，就跟她說了林大軍的動態。
她猜也能猜到那老頭兒昨兒因為大閨女林碧柔丟了面兒，今兒有機會了，可不得風風光光地找補回來。
於是笑著道：“是嗎？我爸咋了？”
張大爺白了她一眼：“你這閨女不實誠，你給你爹的那啥技術圖紙，讓他做新的汽車配件，還在這裏裝不知道。”
林碧清猜穿了也不惱，繼續笑著道：“大爺您就跟我說說，我爸到底風光成什麽樣。”
張大爺笑了，“你媽都不敢在家呆了，去你們家求情想加入技術攻堅小組的，把你們家在的那個樓道都給堵了，你倆嫂子身邊也全是說情的人，更甭提你爸了，走哪兒身邊都圍滿了人。”
林碧清咋舌，“不就是幾個零件嗎？大家至於這麽激動嗎？”
張大爺再次白她一眼，“你這閨女在上面呆了一段時間，不接地氣兒了，那新項目意味著啥？意味著前程呢，就算過去打下手，也是一項了不得的資歷，只要自己家孩子去了，以後前程不用愁。”
林碧清嘆氣：“那我們家可得熱鬧一陣兒了。”
張大爺斜她一眼，“你們家的熱鬧，別人家想求都求不來呢。”
確實，張鳳琴現在悔青了腸子，他們家的兒子還是普通車間工人呢，如果能參與這次研發任務，待遇肯定能夠提高，為了兒子，她帶著兒媳婦也去了他們家，想要走關系，可是連和吳美娟說話的機會都沒撈著。
她的兒子怪她，男人怨她，兒媳婦看她也不順眼，她委屈得想哭，早知道林家會發達，讓她每天給吳美娟端茶遞水都成，她保證不跟林家人別苗頭。
可惜啊，人沒有前後眼！
極度不平衡下，她不免再次口不擇言起來，“我看那個吳美娟就是看不得我好，她這次回來，咱們這一樓道裏，除了咱們家，可都收到了海鮮呢，當初他們家林碧清被劉寶新逼迫，可不僅僅是咱們家沒幫忙，這一樓道裏，除了張家的牛嫂子，誰幫了她就是看不得我好。”
她兒媳婦冷笑，“別人是沒幫忙，可也沒有說風涼話，戳人家的心窩子啊。”
她攤上這麽個拎不清的婆婆，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。
而此刻吳美娟在哪兒呢，在慕家呢，與其在家被那些求情的人吵得頭疼，還不如來陪自己家外孫孫呢。
“哎喲，小林來了，快來，看看這裏，你爸非要改電路，這電路改了，焊接是容易了，可線路容易短路啊。”
王師傅是電工，他懂電話，看見了林碧清來了，就跟她告狀。
林大軍梗著脖子嚷嚷，“這圖是我閨女畫的，我是他爹，我還能不懂嗎？那邊線路改了，不僅僅焊接容易，就是成本上也能降低些。”
林碧清嘴角抽抽，她爸這邏輯她怎麽聽不懂啊，他是她親爹，所以就能改她的圖紙？
她哭笑不得道：“爸，您這話不對，您是生了我，給了我一個好腦子，但是這知識是知識，跟您是我親爹沒一點關系。”
然後她拿過圖紙，道：“這兒一點也不能改了，改了就像王師傅說的容易短路，咱們做產品，不能只求容易操作，成本低，還得求質量。”
說著見老爹臉又紅又黑，趕緊又道：“爹，您可是八級鉗工，這才多大點兒難度啊，肯定難不倒您。”
林大軍的臉色這才緩過來，挽尊道：“我也是為了給廠裏省錢。”
這時候汽車配件廠的廠長朱廠長過來了，他笑著道：“質量是第一要求，要保證質量的前提下，再去考慮降低成本。”
“廠長說得對，是我剛才考慮片面了。”
林大軍也是能夠聽進去意見的，但問題是如果按照閨女的設計思路，他們做起來，廢品率會很高，他把這個顧慮說了。
朱廠長則看向林碧清，“小林啊，你可有好辦法？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“沒有呢，機械方面我懂得也不多。”
她拿著圖紙看了看，道：“咱們中州市有沒有機械方面的專家，可以去問一問。”
朱廠長：“這個交給我，我去找專家過來。”
他也是個行動派，說完交待了兩句，便急匆匆地去找人了。
林碧清他們繼續討論，其實車載照明系統如果按照現在的世界水平設計，根本不覆雜，關鍵是她設計的燈特殊，而且她還用的是新能源。
也就是照明而已，不需要太多的能源，只要在汽車上裝個小小的風輪以及蓄電池就能解決日常照明，哪怕汽車熄火了，也不用怕。
而燈她采用了led燈，這個燈節能環保，燈光還柔和，比起現在的鎢絲燈泡的昏黃來說，對人的眼睛更加友好。
王師傅問：“小林，這燈能不能家裏照明用？這樣家裏也能省點電費。”
林碧清點頭，“當然能啊，就是吧，按照現在的生產條件來說，這燈生產出來肯定比現在的燈泡貴不少。”
雖然led燈在後世都是白菜價，但是那也是科技發展後的結果，剛生產出來也不便宜呢。
大家聽了後，林大軍說道：“那也得先造，等技術發展成熟，產能上來後，肯定會便宜，咱們還是能用上。”
林碧清讚同老爸的話，遂把led日光燈給說了，這燈不僅僅節能環保，亮度高，還能會交流電轉換為直流電，不會像現在的燈泡那樣出現閃爍現象，能夠保護眼睛。
另外就是這種燈它不招蚊蟲，可以維護房間的幹凈衛生。
林大軍聽了一拍大腿，“這燈必須造。”
林碧清嫌不夠刺激他，又把汽車的照明系統上的大燈的種類說了說，比如鹵素燈、氙氣燈、LED燈，激光燈等的性能，以及它們的優缺點。
聽著一群人眼睛都亮成了大燈，林大軍興奮地蒼蠅搓手，“小清啊。這些你都會嗎？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“我又不是神，怎麽可能都懂，這些我只是聽一些專家閑聊的時候聽說的，這些都是國外那些大汽車廠的研究方向，我跟你們說，也是想要開拓下你們的視野。”
合著白激動了，林大軍再次蒼蠅搓手，“小清，那些大專家如果研究出來了，你能不能跟他們說一聲，讓咱們廠也生產那燈啊？”
林碧清翻了個大白眼，“虧您還是大師傅呢，只想著拿來主意，你們就不能自己鉆研鉆研，就擎等著天上掉餡餅，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。”
不僅林大軍，就是王師傅等人的臉都被她說的成了大紅臉，他們在場的幾個人年齡都是林碧清的兩三倍了，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，還沒有一個小姑娘想得明白。
林大軍好面兒，他用大手抹了把臉，挽尊道：“我說大家夥兒，大家出去都是被人稱一聲師傅的人了，那些燈都是人研究出來的玩意兒，別人能研究，咱們也能，你們幹不幹？不幹，我自己幹！”
王師傅等人激動地把頭上的工裝帽子摘掉，大聲道：“幹了，怕個球！”
林碧清看著幾個老頭兒激動的樣子，心裏也是高興，她雖然不是特別懂，但也知道一點兒，在老爹他們研究的時候提點意見，也能讓老爹他們少走彎路。
而她不知道她的這個提議，讓改革開放後就破產的一個汽車配件廠改變了它的歷史軌跡，成了世界第一的燈具生產廠家，不僅僅是汽車上的照明燈，還有家裝用的燈等，依靠中州市便利的交通條件，遠銷國內外。
當然這是後面的事兒，目前草臺班子才組成，連規章制度都沒有，更別提保密意識了，她趕緊提醒道：“爸、各位伯伯，你們的鬥志我很欽佩，但是大家夥兒研究的時候要特別註意保密，要不然你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寶貝，被人偷走了，你們心痛不？”
王師傅一拍大腿，“豈止心痛，老子連鯊人的心都能有。”
其他師傅也跟著點頭，他們費勁巴拉地研究出來寶貝，被人悄摸地偷走，他們真能鯊人。
林碧清趁機道：“所以啊，你們必須制定保密措施，先把這個給制定好了，再去研究，要不然你們著急忙慌地幹活兒，還不知道給誰幹的呢。”
林大軍伸手，“把你們研究所的保密條例拿來，我們參照著來。”
林碧清失笑，不愧是她親爹，這機靈勁兒隨她，她笑著道：“內容比較多，那小冊子在家裏放著呢，回頭我讓周衛星給你們送來。”
而林崇武和林崇文看著自己家妹妹在一群老師傅面前談笑風生，一會兒把這群老頭氣地夠嗆，一會兒讓這群老頭興奮地恨不得蹦起來，心裏頭那滋味別提了。
他們知道自己妹妹厲害，沒成想竟然厲害成這樣，他們在這群老頭兒面前可只有被訓斥的份兒呢。
而且不僅如此，她還對老頭子做的東西指指點點，“爸，你這個架子做的不行，這個得精確到納米級別的，你們做好了之後，拿著放大鏡檢查，肉眼檢查不行的。”
老頭子竟然不發火兒，所以人得有本事啊，有本事了，親爹都能聽自己的訓。
他們剛感嘆完，就一個人背上挨了老爹的一鐵砂掌，“傻楞著幹什麽，還不趕緊幹活兒！”
就在林碧清和親爹一起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，周衛星急匆匆地來了，一來就跟她說：“林工，上面催您回青平島。”
林碧清頭也不擡，問：“你沒跟他們說我忙著的嗎？暫且沒時間回去。”
周衛星：“說了，可他們說讓您以大局為重。”
林碧清這才直起腰身，臉帶嘲諷地說道：“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句話，這話意味著讓我妥協，也就是讓我吃虧，他們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？當初那幾個四六不懂的人來項目組，他們怎麽就不勸他們以大局為重呢？我還小，思想還不成熟，學不會大局為重，倒是會有樣學樣的，跟前頭人學習怎麽占便宜撈好處。”
她真的越說越氣，因為昨天她就從公公那裏得知，任新城真的想過為難她的家人，而且手段還極其下作，竟然想要陷害她親爹流氓罪，連現成人選都選好了，就是一個被抄家，現在掃大街的一個寡婦，只要這個寡婦能夠成功地陷害了她老爸，他就給他們家翻案。
幸好洪將軍的抗議書遞給大領導比較及時，要不然不敢說這件事還真能成。
她當時就氣壞了，沒本事搞研究，搶別人的成果，別人不願意，就陷害別人的家人，這樣的人渣不得到應有的懲罰，她就一天不回研究所。
周衛星也知道這次林碧清氣壞了，也沒有勸，只是說道：“我會把您的意思轉告那邊的。”
王師傅他們也知道了林碧清為啥回來，說道：“小林說的對，看她年輕就使勁兒壓榨她，也得看看我們這群老家夥樂意不樂意。”
劉師傅：“小林，這次咱們不回去了，就留在中州市，跟我們一起研究大燈，不比回去受氣強。”
朱師傅和張師傅也支持林碧清不回去，周衛星和呂萍苦笑，就林碧清一個人，她都能和上面硬剛，這有了支持者，更加不會回去了，他們倆得挨罵了，不過就是挨罵，他們也不顧去勸。
這次本來就是上面做得不對，這是柿子撿軟的捏呢，想欺負老實人，也得看看老實人的實力。
而上面也頭疼呢，負責降落傘項目的領導煩躁地在辦公室裏轉圈圈，都來逼他，他不想動任新城嗎？
他也想處理了這個害群之馬，可是上面有人保他，動了他，他也該挪位置了，挪位置還是小事，就怕他們報覆啊，那群人可是沒啥道德底線的。
“這個小林，怎麽就不能有點大局觀呢？”
他的秘書心裏暗暗道，大局觀就是吃虧，關鍵是誰願意委屈自己啊。
他好奇地問：“主任，那個什麽降落傘項目就不能停了嗎？”
主任瞪了他一眼，“要是能停，我會這麽愁嗎？”
也正因為項目太重要了，那降落傘太先進了，才會被任新城和幾個幹部子弟看上，幾個幹部子弟還好，不讓進就不進，雖然心裏有怨，但也不會太下作了。
而這個任新城不一樣，他本來就是靠著沒臉沒皮靠老婆爬上來的，再被他那沒底線的老丈人家影響，更加沒有底線了，偏偏他老丈人抱對了大腿，他也跟著雞犬升天，根本沒辦法處罰他。
而降落傘項目又是上面支持的重點項目，作為核心技術人員林碧清又不肯委屈，非要看任新城得到處罰。
哎喲，為難死他算了！
林碧清不是想要為難他，而是真的很生氣，她只想好好做研究，為什麽就那麽難！
“這是小清吧，真是越來越漂亮了。”
林碧清和林大軍他們討論了會兒技術後，去食堂吃飯，打飯的嬸子是她媽的同事，看到她，手也不抖了，直接給她打了一大勺的豆角炒肉，而且還是肉多豆角少。
旁邊的人看見了，故意打趣道：“我說花嬸子，你這偏心眼兒也太明目張膽了吧。”
花嬸子把大勺子往盆子上一放，哼了一聲道：“你要是有人小清的本事，我給你打純肉的。”
說完還故意又給了林碧清半勺子肉。
大家也知道林碧清要給他們廠增加新業務的事兒，新業務意味著新崗位，他們當然不會對林碧清有意見了，只是故意沒話找話罷了。
他故意大聲笑著道：“那您得問我親爹娘，咋就沒給我生一個好腦子呢。”
這話一出，食堂的人哄然大笑，花嬸子用飯勺指了指他，“你個渾小子，這不要臉的話你也能說的出來，也不看看你們上學的時候睡大覺，整天瞎玩兒，人家小清呢，整天抱著書本學，就這還有臉怨父母？”
而那人卻道：“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，老鼠的兒子會打洞，人家林師傅有本事，靠自己成了八級鉗工，我爹呢，就會出苦力，他沒聰明腦子，還能怨我不上進！”
“你個兔崽子，老娘今天打不死你！”
這小夥子的娘聽到了，拿了食堂墻根處放著的掃把就要打人，小夥子當然不願意挨打，一溜煙跑了。
雖然這只是一個鬧劇，林碧清卻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鮮活，不像後世，鋼筋水泥阻隔了鄰裏之間的情感，人們之間的感情淡漠了許多。
“小清，是你嗎？剛才我在一邊看著都不敢認。”
一個身材微豐的女同志過來給她打招呼，林碧清仔細辨認了一番，這才發現她是她的初中同學胡明明，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就輟學了，後來好像下鄉了。
“明明，你回城了？”
遇到了同學，自然得寒暄兩句，她端著飯盒就站那兒了。
胡明明：“我回來探親的。”
林碧清心思一動，問：“咱們同學下鄉得多嗎？”
胡明明嘆口氣：“有多一半都下鄉了，我還好，就在郊區農村，吃得飽，活兒也少，還能經常回家，可鄭潔他們去了大山裏，在那裏吃不飽，還得挖渠，鄭潔寫信回來總是哭。”
這是不爭的事實，她當初為什麽不想下鄉，除了怕劉寶新會整她之外，還有一點兒，農村太苦了，現在農業機械少，春耕秋收幾乎全靠人，她受不了那苦頭。
可如今她也改變不了現狀，只能用自己所學為他們增加點收入。
她嘆口氣，決定幫同學一把，“咱們中州市的幾個國棉廠，過段時間會招工，招工名額還不少，你們可以通通消息，讓家裏人幫忙活動活動，通過招工回城。”
胡明明眼睛一亮，“真的嗎？”
林碧清點了點頭，“自然，不過這事兒還沒有公布。”
胡明明只聽她爹說他們廠可能要招工，沒成想幾個國棉廠也要招工，她看著林碧清，感慨了句，“當初大家都說上學沒用，到頭來還不是要接爹娘的班，或者直接下鄉，看到你，我才發現，讀書還是有用的。”
林碧清：“多學習總是沒壞處的。”
胡明明使勁兒點頭，“我回去就把書本撿起來，也告訴其他同學不要放棄學習。”
林碧清不會想到，她的這番話改變了幾個同學的人生軌跡，而這些同學也會成為她將來的人脈，而且還有一個同學竟然成了她的學生。
“小清，真是你啊。”
又有一個熟人找了過來，林碧清看到她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這位大媽，您是？”
張莉莉臉一黑，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美貌了，她就知道林碧清還在記恨她，是故意戳她心窩子的，可公公讓她跟林碧清搞好關系，她也只能忍辱負重地過來，忍著委屈道：“我是張莉莉啊，你以前都叫我莉莉姐呢。”
林碧清陰陽怪氣道：“是嗎，那以前的我可真眼瞎。”
張莉莉臉黑了黑，說道：“當初的事兒是我不對，可我也不是故意的，你也沒事兒嗎？至於一直抓著這事不放嗎？”
林碧清冷聲道：“還真至於，所以你別老往跟前湊，看見你，我就想起當初的無助，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報覆。”
她挑了挑眉，故意道：“你說我如果旁敲側擊地讓你公公說服他兒子離婚，你引以為傲的婚姻會不會就保不住了？”
張莉莉氣得臉都紅了，“你卑鄙無恥！”
林碧清擡了擡下巴，“跟你不需要講道德！”
她不會去主動報覆她，但是如果她主動招惹她，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。
“當初張莉莉可把小清給害慘了，她還咋有臉跟小清打招呼啊。”
“就是當初小清要不是遇到她男人，可就被劉寶新給毀了，換成我，就不只說話難聽了，我直接大耳刮子扇過去了。”
當然也有聖母婊，“張莉莉也不是故意的，小清不也沒事兒嗎？大家都是一個廠長大的，何必弄得跟仇人一樣。”
還有人去勸林碧清，“小清啊，冤家宜解不宜結，事情過去這麽久了，莉莉也不是故意的，你們一起長大的情分，別總揪著那點小事不放。”
林碧清惡心壞了，做了一件非常粗魯的事兒，她直接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，然後道：“哎呀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你擦一擦就好了，你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兒就跟我計較的，對不對？”
這男人叫程建工，他臉色鐵青地罵道：“林碧清，你沒教養！”
然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，接著就是被被人拳打腳踢。
打他巴掌的是林大軍，對他拳打腳踢的是林崇武和林崇文，特麽地當著他們的面兒說他們老林家的教養，那就讓他見識見識。
林大軍現在汽車配件廠威望很重，再加上張莉莉的確做的不對，剛才那個後生也的確該打，就連他媳婦兒都在一邊咬牙切齒，“活該被打！”
當她不知道他對張莉莉的心思呢，就該讓林家人好好地揍他一頓，把他腦子裏的水給他控一控。
而等林家人停手，她才過去替自己丈夫道歉，“林師傅，林工，對不起啊！”
林碧清擺手，“做錯的又不是你，不用道歉。”
她見程建工竟然瞪自己媳婦兒，冷笑一聲，“別生在福中不知福，有的女人也就臉好看，心卻黑的，能跟你同甘共苦的女人不珍惜，卻去心疼別人的老婆，有你後悔的時候。”
說完就去食堂窗口，特地讓師傅幫忙炒仨肉菜，她要好好犒勞犒勞為自己打架的男人，她要讓倆哥哥明白一件事，跟著她有肉吃，所以一定要把爹娘給照顧好了，爹娘好，他們就是親兄妹，爹娘不舒心，她和他們就是“仇人”。
林崇武和林崇文邊吃肉邊苦笑，林家的兒子太不值錢了。
接下來的日子，林碧清就在國棉廠和汽車配件廠之間來回跑，她沒有用廠裏的汽車，征用了婆家的一輛自行車，娘家的兩輛，每次出門，都是周衛星在前開路，呂萍殿後，前呼後擁的。
“林工，您來了，我前些日子去友誼商店買了兩支裸色口紅，沒看生產日期，快過期了，我用不了，給您一只吧。”
這天她到了國棉廠，柳婉音就迎過來，拿著一支口紅遞給她。
林碧清眼神一閃，連忙推脫，“無功不受祿，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。”
柳婉音塞她手裏，“您不用，我家裏也沒人用，放著過期了，也是浪費，您就當是幫我節約資源了。”
林碧清這才收下，問道：“那我就收下了，多少錢，我拿給你。”
柳婉音趕緊道：“說什麽錢啊，這本來就是要扔掉的東西。”
林碧清堅持要給，柳婉音這才收下了。
柳婉音的背景周衛星上報上去，上面的人查過，她是羊城人，她的大伯母是羊城日化廠的銷售部的主任，因為健美牌衛生巾和白玉防曬霜在國外熱銷，她經常有出國的機會，除了這個之外，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。
可沒有可疑不代表不可疑，柳婉音大伯母出國方便，能拿到國外時尚雜志的機會多，而且柳婉音放著羊城那邊的紡織廠不進，偏偏大老遠地跑來中州市，特別是在林碧清回來的這段時間裏，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。
不過現在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，她也只能和柳婉音周旋。
“林工，設備到了，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？”
鄒主任過來問道。
林碧清拿起實驗服穿上就要進實驗室，柳婉音也要進，林碧清冷臉，“鄒主任，你們技術科的大門挺寬松的啊。”
鄒主任老臉通紅，趕緊攔住柳婉音，“音音，你現在還沒有權限進實驗室。”
柳婉音反駁道：“可我前兩天還能進啊。”
鄒主任：“前兩天的工作還沒有涉及到核心技術，從今天起你就不能再進了。”
柳婉音氣地跺了跺腳，虧她還拿了化妝品討好林碧清呢，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，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！
設備到了，技術又是現成的，只要制成了蛋白質紡絲液，後面的就簡單了。
經過三天的研究和實驗，大豆纖維面料成功地制成了，林碧清拿著那絲滑的面料，讓吳美娟趕緊做了一件長袖襯衫，然後再用大豆纖維面料，以及用大豆纖維做填充物，做了一床被子，
快馬加鞭地給大領導送了過去，她只記得大領導是秋天去的，這已經立秋了，她要給大領導再送一次禮物。
讓他老人家放心，華國人民現在又多了一件禦寒的衣物，不用再受凍。
而這時候遠在平原省農村下鄉的杜文湘，此刻正在賣力地掰玉米棒子，嘴裏還念念有詞，她在背誦課文，自從收到了胡明明的信，她就撿起了書本，她要回中州市參加國棉廠的招工考試，就算這次沒成功，但有林碧清的榜樣在前，多學習知識總沒錯。
“哈哈，被抓住了，投降不殺，把甜玉米桿給我，我就不打你！”
一個七歲小孩兒拿著一根玉米稭稈當武器，指著另外一個六七歲正在嚼甜玉米桿的小孩兒，
在這個買不起糖的年代，甜玉米桿是農村小孩兒不可多得的甜嘴，他自然不肯給，然後倆人就在玉米地裏幹起了架，玉米桿被他們都壓折一大片。
杜文湘趕緊去阻止，但有人比她更快，是倆小孩兒的父母過來拽著自己家孩子打屁股，“有沒有跟你們說，玉米稭稈要用來賣錢的，你們糟蹋了，還咋賣錢得布票。”
現在國家收購稭稈，雖然價格只是糧食的五分之一，但是會給補貼布票啊，這可是不多得的福利，農村的人非常珍惜，都告誡自己家孩子不許糟蹋稭稈，這倆小孩兒明知故犯，可不就得挨打嗎？
而杜文湘看著大家的緊張稭稈的勁兒，心裏對林碧清佩服起來，她可是幫了農民的大忙了，心裏再次堅定了學習的意願。
而因為糟蹋稭稈被打屁股的小孩兒不僅僅發生在平原省，還有華國收秋的許多的農村，現在稭稈可是寶貝了，不能糟蹋了。
“咱們農村人的生活越來越好了，糧食畝產是以前的兩倍還多，糧食能賣錢，稭稈也能賣錢，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得勁了！”
純樸的農民們因為收秋被曬黑了的臉上全是笑容，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。
而汽車配件廠的led燈還沒有做成，不過照明系統算是完成了，風力發電華國已經有技術，有電池了，安裝了現在的燈泡就能直接用。
但是林大軍他們不滿意，非要造led燈。
而林碧清的禮物終於送到了大領導的手中，他第一次給林碧清打了電話，就說了一句，“你受委屈了，該處罰的人必須處罰。”
林碧清淚如雨下，她此刻突然覺得自己好任性，比起大領導那時候風裏火裏地為祖國和人民跟侵略者，跟反動派鬥爭，她受的委屈算什麽！
“您保重身體，您還沒有看到我研發的降落傘呢？它可先進了，世界第一呢。”
大領導那邊只是笑了笑，沒有說一定會看。
而跟大領導通了電話之後，她就帶著老媽和婆婆、三個孩子，還有倆警衛員回了青平島，她要抓緊時間研究降落傘，爭取讓大領導看到。
可惜降落傘的技術含量太高了，不像以前的那些小發明，根本不是一天兩天，一個月兩個月能研究成功的。
就在她剛接下項目組組長的擔子，準備全力以赴的時候，大領導去世了，此刻林碧清淚如雨下，全華國都籠罩在了悲傷中，他們感覺天塌了。
而趁著這個時候，一些陰溝裏的老鼠爬出了洞口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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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陰溝裏的老鼠出洞了◎
“柳同志,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？我看你有點兒面善。”
林碧清笑著問道，
柳婉音怔楞了半秒鐘，笑著回道：“可能因為我長得太普通了吧。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, “柳同志很漂亮, 跟普通可不沾邊，也是我記性不好, 要不然柳同志這麽漂亮的女同志, 咋就忘記在哪裏見過了呢。”
她的這番話, 讓柳婉音笑容真誠了很多, 畢竟沒有哪個女孩子不願意被人誇漂亮。
而林碧清接著又問：“柳同志, 你用的裸色口紅不錯, 在哪兒買的？我嘴唇老是愛起幹皮兒, 非常需要裸色口紅。”
柳婉音笑了, “林工觀察真仔細, 連我抹了口紅都看出來了, 我這款裸色口紅是我大伯母去國外出差的時候買的。”
林碧清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, 說道：“我還以為是國產的呢，國外的就算了，我沒有親戚能出國。”
柳婉音趕緊又道：“友誼商店也有賣的，林工您可以去友誼商店買, 那裏有好多國外的化妝品呢。”
林碧清眼睛亮了亮，接著又黯淡了下來, “可我沒有外匯劵啊, 去了也只能幹看著，還得挨售貨員的白眼兒, 還是算了, 回頭用香油抹嘴吧。”
國棉一廠的廠長李國輝聞言趕緊道：“林工, 您沒有外匯劵早說啊，我們廠的產品也做出口，外匯券不多，但也有，我回頭給您拿一些。”
林碧清心裏嘆氣，面上故作靦腆道：“這多不好意思。”
心裏卻嘆氣，她缺外匯券嗎？他們家三胞胎的奶粉可全是從友誼商店買的，要知道三個快六個月的小孩兒，每個月喝的奶粉可是海量的，她剛才的話不過是試探柳婉音罷了。
那本國外的時尚雜志已經排除了任新城他們給自己扣帽子的可能，那麽只剩下了間諜對她的誘惑了。
這兩天她身邊一直沒有異常，也就今天這個柳婉音有些意思，她便出言試探了試探，誰知道被國棉一廠的廠長李國輝無意中攪了局。
而李國輝顯然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兒，笑哈哈道：“說來我們廠出口創匯的產品，還是托了林工的福呢，雖然林工上次說了要跟隨愛人隨軍，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在想，如果我們給足了誠意的話，林工是不是就能留在我們廠，越想越悔啊。”
林碧清：“那我現在給李廠長一個準話兒，您就不必再糾結這件事了，無論您當初開的條件再好，我也要隨軍的，工作重要，但家庭更重要。”
往事不可追，如果當時國棉一廠給的條件足夠好，她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留下來，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思了。
李廠長哈哈大笑，“有了你這話，我還真不用糾結了。”
鄒主任在一旁趕緊道：“廠長，林工，咱們別在外面說話了，趕緊去技術科吧。”
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啟大豆纖維的項目呢。
一行人來到了國棉一廠的研發中心，裏面設備雖然沒有研究所那麽高端齊全，但也大致夠用，後世華國的大豆纖維技術，已經是和華纖技術一樣普遍了，只需要研究在華國現在的生產條件下大規模生產就好，所以國棉一廠技術科的設備基本上夠用了。
她說了一句，“還不錯。”
李廠長高興了，得意地道：“當年林工您把改良版的的確良資料給了我們廠，幫我們打開了國外市場，這件事給了我很大的啟發，想要掙外國人的錢，好的產品質量是關鍵，所以我們廠的領導班子自此，就開始大力支持技術科。”
林碧清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，“您的覺悟是這個，無論什麽廠想要立足，就必須得有自己的看家技術，但時代在發展，科技也在進步，今天引以為傲的技術，明天就會被時代淘汰，所以我們的技術也要不斷進步，否則就會被淘汰。”
鄒主任非常讚同林的話，“確實，技術要不斷進步才能跟得上時代，就像咱們改良後的的確良面料，還有聚乳酸面料等新面料的出現，以前的的確良在市面上都沒有以前那麽受歡迎了，如果聚乳酸面料的產能上來，再加上大豆纖維、香蕉樹纖維，純棉纖維等等，咱們原來生產的的確良面料，遲早會被時代淘汰。”
而國棉三廠的張廠長深有同感，說道：“我們廠的的確良面料的訂單最近都少了不少呢。”
其他的幾個國棉廠的廠長也跟著附和，“確實少了不少，的確良是耐用，但是它不透氣，吸濕性差，穿身上不舒服，哪裏有聚乳酸纖維面料好，既結實，穿身上還舒服，關鍵是顏色還多。”
大家來也不是討論廠裏的發展的，說了幾句便又回到了正題上，林碧清拿出紙筆寫了幾樣設備清單遞給了李國輝，“李廠長，咱們廠的設備雖然還齊全，但大豆纖維畢竟是全新的品種，所以需要添置幾樣設備。”
這幾樣設備主要是提取豆粕中的球蛋白，以及制成蛋白質紡絲液的設備，而之後大豆纖維的紡織設備，國棉一廠都有現成的，稍微一改裝就成。
李國輝拿過清單，看著上面的設備眉頭皺了皺，這些設備中有一種需要進口的，現在的進口倆字是貴的代名詞，不像後世，從國外進口的東西一般都比國內便宜，因為進口的東西科技含量低，再和國貨一個價位，在華國市場根本吃不開，當然也有貴的，但很少就是了。
林碧清眉頭皺了皺，“進口這個設備很難嗎？”
李國輝搖了搖頭，“不難。”
這設備不是管控設備，進口倒是無妨，就是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來，雖然不是他的錢，他也替國家肉痛。
林碧清這才松了口氣，不過很快她就嘆氣了，“看到了吧，這就是落後的代價，咱們拿著真金白銀去買人家的東西，還得看人家的臉色，所以啊，別人有不如自己有，廠裏技術科必須化為核心部門。”
接著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柳婉音，又道：“而技術科的工作人員也得查背景，不能咱們勞心勞力研發出來的東西，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偷走了，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。”
李廠長等人立刻嚴肅了臉，“我們回去就重新再次查一次技術科的工作人員的背景。”
鄒主任的老臉有些燙，他總有種感覺林碧清這話是說給他聽的，但是他回想了下自己的工作，沒有發現自己有違規的地方，就是自己的表外甥女進廠，也是經過了各種考核之後進來的。
而柳婉音卻神色正常得很，沒有一點兒慌亂。
談完工作後，李國輝的秘書過來跟他低聲說了兩句後，他便過來找林碧清，“林工，時間不早了，我讓我們食堂的師傅特地做了紅燒黃河大鯉魚，您可一定要賞臉嘗嘗。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拒絕了，“不了，我跟我爸說好了，今兒要去找他的，他老人家等了一上午了，我再不回去，恐怕他連飯都吃不好。
雖然她讓周衛星給他送去了車內照明系統的資料，但是她就怕老頭兒有啥不明白的地方，在那裏幹著急。
這個理由，李國輝確實不好再留人，不過還是道：“紅燒黃河大鯉魚可是咱們廠易師傅的拿手菜，都做好了，您帶回去，讓家裏人也嘗嘗。”
林碧清還是沒同意，“李廠長，您真不用這麽客氣，這來了趟廠裏回去還不空手，這算什麽事兒啊。”
說完她帶著呂萍就準備離開，這時候李廠長又攔住了她們，“吃的可以不拿，但您是我接來的，總得讓我送您嗎？我也不用車，就讓司機送您回去吧。”
這次林碧清沒再拒絕，等上了李廠長的吉普車後，林碧清看著國棉一廠的牌子，想起了剛穿越的時候來廠裏求職的事兒，那時候自己多卑微啊，如今呢，她都成了廠長的座上賓了，人啊，想躺平可以，但得有躺平後，養活自己，且不被人欺負的資本。
而她，目前還沒有躺平的資本。
“小林回來了，你爸今兒可風光了。”
林碧清回到汽車配件廠，看門的張大爺看到她，就跟她說了林大軍的動態。
她猜也能猜到那老頭兒昨兒因為大閨女林碧柔丟了面兒，今兒有機會了，可不得風風光光地找補回來。
於是笑著道：“是嗎？我爸咋了？”
張大爺白了她一眼：“你這閨女不實誠，你給你爹的那啥技術圖紙，讓他做新的汽車配件，還在這裏裝不知道。”
林碧清猜穿了也不惱，繼續笑著道：“大爺您就跟我說說，我爸到底風光成什麽樣。”
張大爺笑了，“你媽都不敢在家呆了，去你們家求情想加入技術攻堅小組的，把你們家在的那個樓道都給堵了，你倆嫂子身邊也全是說情的人，更甭提你爸了，走哪兒身邊都圍滿了人。”
林碧清咋舌，“不就是幾個零件嗎？大家至於這麽激動嗎？”
張大爺再次白她一眼，“你這閨女在上面呆了一段時間，不接地氣兒了，那新項目意味著啥？意味著前程呢，就算過去打下手，也是一項了不得的資歷，只要自己家孩子去了，以後前程不用愁。”
林碧清嘆氣：“那我們家可得熱鬧一陣兒了。”
張大爺斜她一眼，“你們家的熱鬧，別人家想求都求不來呢。”
確實，張鳳琴現在悔青了腸子，他們家的兒子還是普通車間工人呢，如果能參與這次研發任務，待遇肯定能夠提高，為了兒子，她帶著兒媳婦也去了他們家，想要走關系，可是連和吳美娟說話的機會都沒撈著。
她的兒子怪她，男人怨她，兒媳婦看她也不順眼，她委屈得想哭，早知道林家會發達，讓她每天給吳美娟端茶遞水都成，她保證不跟林家人別苗頭。
可惜啊，人沒有前後眼！
極度不平衡下，她不免再次口不擇言起來，“我看那個吳美娟就是看不得我好，她這次回來，咱們這一樓道裏，除了咱們家，可都收到了海鮮呢，當初他們家林碧清被劉寶新逼迫，可不僅僅是咱們家沒幫忙，這一樓道裏，除了張家的牛嫂子，誰幫了她就是看不得我好。”
她兒媳婦冷笑，“別人是沒幫忙，可也沒有說風涼話，戳人家的心窩子啊。”
她攤上這麽個拎不清的婆婆，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。
而此刻吳美娟在哪兒呢，在慕家呢，與其在家被那些求情的人吵得頭疼，還不如來陪自己家外孫孫呢。
“哎喲，小林來了，快來，看看這裏，你爸非要改電路，這電路改了，焊接是容易了，可線路容易短路啊。”
王師傅是電工，他懂電話，看見了林碧清來了，就跟她告狀。
林大軍梗著脖子嚷嚷，“這圖是我閨女畫的，我是他爹，我還能不懂嗎？那邊線路改了，不僅僅焊接容易，就是成本上也能降低些。”
林碧清嘴角抽抽，她爸這邏輯她怎麽聽不懂啊，他是她親爹，所以就能改她的圖紙？
她哭笑不得道：“爸，您這話不對，您是生了我，給了我一個好腦子，但是這知識是知識，跟您是我親爹沒一點關系。”
然後她拿過圖紙，道：“這兒一點也不能改了，改了就像王師傅說的容易短路，咱們做產品，不能只求容易操作，成本低，還得求質量。”
說著見老爹臉又紅又黑，趕緊又道：“爹，您可是八級鉗工，這才多大點兒難度啊，肯定難不倒您。”
林大軍的臉色這才緩過來，挽尊道：“我也是為了給廠裏省錢。”
這時候汽車配件廠的廠長朱廠長過來了，他笑著道：“質量是第一要求，要保證質量的前提下，再去考慮降低成本。”
“廠長說得對，是我剛才考慮片面了。”
林大軍也是能夠聽進去意見的，但問題是如果按照閨女的設計思路，他們做起來，廢品率會很高，他把這個顧慮說了。
朱廠長則看向林碧清，“小林啊，你可有好辦法？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“沒有呢，機械方面我懂得也不多。”
她拿著圖紙看了看，道：“咱們中州市有沒有機械方面的專家，可以去問一問。”
朱廠長：“這個交給我，我去找專家過來。”
他也是個行動派，說完交待了兩句，便急匆匆地去找人了。
林碧清他們繼續討論，其實車載照明系統如果按照現在的世界水平設計，根本不覆雜，關鍵是她設計的燈特殊，而且她還用的是新能源。
也就是照明而已，不需要太多的能源，只要在汽車上裝個小小的風輪以及蓄電池就能解決日常照明，哪怕汽車熄火了，也不用怕。
而燈她采用了led燈，這個燈節能環保，燈光還柔和，比起現在的鎢絲燈泡的昏黃來說，對人的眼睛更加友好。
王師傅問：“小林，這燈能不能家裏照明用？這樣家裏也能省點電費。”
林碧清點頭，“當然能啊，就是吧，按照現在的生產條件來說，這燈生產出來肯定比現在的燈泡貴不少。”
雖然led燈在後世都是白菜價，但是那也是科技發展後的結果，剛生產出來也不便宜呢。
大家聽了後，林大軍說道：“那也得先造，等技術發展成熟，產能上來後，肯定會便宜，咱們還是能用上。”
林碧清讚同老爸的話，遂把led日光燈給說了，這燈不僅僅節能環保，亮度高，還能會交流電轉換為直流電，不會像現在的燈泡那樣出現閃爍現象，能夠保護眼睛。
另外就是這種燈它不招蚊蟲，可以維護房間的幹凈衛生。
林大軍聽了一拍大腿，“這燈必須造。”
林碧清嫌不夠刺激他，又把汽車的照明系統上的大燈的種類說了說，比如鹵素燈、氙氣燈、LED燈，激光燈等的性能，以及它們的優缺點。
聽著一群人眼睛都亮成了大燈，林大軍興奮地蒼蠅搓手，“小清啊。這些你都會嗎？”
林碧清搖了搖頭，“我又不是神，怎麽可能都懂，這些我只是聽一些專家閑聊的時候聽說的，這些都是國外那些大汽車廠的研究方向，我跟你們說，也是想要開拓下你們的視野。”
合著白激動了，林大軍再次蒼蠅搓手，“小清，那些大專家如果研究出來了，你能不能跟他們說一聲，讓咱們廠也生產那燈啊？”
林碧清翻了個大白眼，“虧您還是大師傅呢，只想著拿來主意，你們就不能自己鉆研鉆研，就擎等著天上掉餡餅，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。”
不僅林大軍，就是王師傅等人的臉都被她說的成了大紅臉，他們在場的幾個人年齡都是林碧清的兩三倍了，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，還沒有一個小姑娘想得明白。
林大軍好面兒，他用大手抹了把臉，挽尊道：“我說大家夥兒，大家出去都是被人稱一聲師傅的人了，那些燈都是人研究出來的玩意兒，別人能研究，咱們也能，你們幹不幹？不幹，我自己幹！”
王師傅等人激動地把頭上的工裝帽子摘掉，大聲道：“幹了，怕個球！”
林碧清看著幾個老頭兒激動的樣子，心裏也是高興，她雖然不是特別懂，但也知道一點兒，在老爹他們研究的時候提點意見，也能讓老爹他們少走彎路。
而她不知道她的這個提議，讓改革開放後就破產的一個汽車配件廠改變了它的歷史軌跡，成了世界第一的燈具生產廠家，不僅僅是汽車上的照明燈，還有家裝用的燈等，依靠中州市便利的交通條件，遠銷國內外。
當然這是後面的事兒，目前草臺班子才組成，連規章制度都沒有，更別提保密意識了，她趕緊提醒道：“爸、各位伯伯，你們的鬥志我很欽佩，但是大家夥兒研究的時候要特別註意保密，要不然你們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寶貝，被人偷走了，你們心痛不？”
王師傅一拍大腿，“豈止心痛，老子連鯊人的心都能有。”
其他師傅也跟著點頭，他們費勁巴拉地研究出來寶貝，被人悄摸地偷走，他們真能鯊人。
林碧清趁機道：“所以啊，你們必須制定保密措施，先把這個給制定好了，再去研究，要不然你們著急忙慌地幹活兒，還不知道給誰幹的呢。”
林大軍伸手，“把你們研究所的保密條例拿來，我們參照著來。”
林碧清失笑，不愧是她親爹，這機靈勁兒隨她，她笑著道：“內容比較多，那小冊子在家裏放著呢，回頭我讓周衛星給你們送來。”
而林崇武和林崇文看著自己家妹妹在一群老師傅面前談笑風生，一會兒把這群老頭氣地夠嗆，一會兒讓這群老頭興奮地恨不得蹦起來，心裏頭那滋味別提了。
他們知道自己妹妹厲害，沒成想竟然厲害成這樣，他們在這群老頭兒面前可只有被訓斥的份兒呢。
而且不僅如此，她還對老頭子做的東西指指點點，“爸，你這個架子做的不行，這個得精確到納米級別的，你們做好了之後，拿著放大鏡檢查，肉眼檢查不行的。”
老頭子竟然不發火兒，所以人得有本事啊，有本事了，親爹都能聽自己的訓。
他們剛感嘆完，就一個人背上挨了老爹的一鐵砂掌，“傻楞著幹什麽，還不趕緊幹活兒！”
就在林碧清和親爹一起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，周衛星急匆匆地來了，一來就跟她說：“林工，上面催您回青平島。”
林碧清頭也不擡，問：“你沒跟他們說我忙著的嗎？暫且沒時間回去。”
周衛星：“說了，可他們說讓您以大局為重。”
林碧清這才直起腰身，臉帶嘲諷地說道：“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句話，這話意味著讓我妥協，也就是讓我吃虧，他們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？當初那幾個四六不懂的人來項目組，他們怎麽就不勸他們以大局為重呢？我還小，思想還不成熟，學不會大局為重，倒是會有樣學樣的，跟前頭人學習怎麽占便宜撈好處。”
她真的越說越氣，因為昨天她就從公公那裏得知，任新城真的想過為難她的家人，而且手段還極其下作，竟然想要陷害她親爹流氓罪，連現成人選都選好了，就是一個被抄家，現在掃大街的一個寡婦，只要這個寡婦能夠成功地陷害了她老爸，他就給他們家翻案。
幸好洪將軍的抗議書遞給大領導比較及時，要不然不敢說這件事還真能成。
她當時就氣壞了，沒本事搞研究，搶別人的成果，別人不願意，就陷害別人的家人，這樣的人渣不得到應有的懲罰，她就一天不回研究所。
周衛星也知道這次林碧清氣壞了，也沒有勸，只是說道：“我會把您的意思轉告那邊的。”
王師傅他們也知道了林碧清為啥回來，說道：“小林說的對，看她年輕就使勁兒壓榨她，也得看看我們這群老家夥樂意不樂意。”
劉師傅：“小林，這次咱們不回去了，就留在中州市，跟我們一起研究大燈，不比回去受氣強。”
朱師傅和張師傅也支持林碧清不回去，周衛星和呂萍苦笑，就林碧清一個人，她都能和上面硬剛，這有了支持者，更加不會回去了，他們倆得挨罵了，不過就是挨罵，他們也不顧去勸。
這次本來就是上面做得不對，這是柿子撿軟的捏呢，想欺負老實人，也得看看老實人的實力。
而上面也頭疼呢，負責降落傘項目的領導煩躁地在辦公室裏轉圈圈，都來逼他，他不想動任新城嗎？
他也想處理了這個害群之馬，可是上面有人保他，動了他，他也該挪位置了，挪位置還是小事，就怕他們報覆啊，那群人可是沒啥道德底線的。
“這個小林，怎麽就不能有點大局觀呢？”
他的秘書心裏暗暗道，大局觀就是吃虧，關鍵是誰願意委屈自己啊。
他好奇地問：“主任，那個什麽降落傘項目就不能停了嗎？”
主任瞪了他一眼，“要是能停，我會這麽愁嗎？”
也正因為項目太重要了，那降落傘太先進了，才會被任新城和幾個幹部子弟看上，幾個幹部子弟還好，不讓進就不進，雖然心裏有怨，但也不會太下作了。
而這個任新城不一樣，他本來就是靠著沒臉沒皮靠老婆爬上來的，再被他那沒底線的老丈人家影響，更加沒有底線了，偏偏他老丈人抱對了大腿，他也跟著雞犬升天，根本沒辦法處罰他。
而降落傘項目又是上面支持的重點項目，作為核心技術人員林碧清又不肯委屈，非要看任新城得到處罰。
哎喲，為難死他算了！
林碧清不是想要為難他，而是真的很生氣，她只想好好做研究，為什麽就那麽難！
“這是小清吧，真是越來越漂亮了。”
林碧清和林大軍他們討論了會兒技術後，去食堂吃飯，打飯的嬸子是她媽的同事，看到她，手也不抖了，直接給她打了一大勺的豆角炒肉，而且還是肉多豆角少。
旁邊的人看見了，故意打趣道：“我說花嬸子，你這偏心眼兒也太明目張膽了吧。”
花嬸子把大勺子往盆子上一放，哼了一聲道：“你要是有人小清的本事，我給你打純肉的。”
說完還故意又給了林碧清半勺子肉。
大家也知道林碧清要給他們廠增加新業務的事兒，新業務意味著新崗位，他們當然不會對林碧清有意見了，只是故意沒話找話罷了。
他故意大聲笑著道：“那您得問我親爹娘，咋就沒給我生一個好腦子呢。”
這話一出，食堂的人哄然大笑，花嬸子用飯勺指了指他，“你個渾小子，這不要臉的話你也能說的出來，也不看看你們上學的時候睡大覺，整天瞎玩兒，人家小清呢，整天抱著書本學，就這還有臉怨父母？”
而那人卻道：“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，老鼠的兒子會打洞，人家林師傅有本事，靠自己成了八級鉗工，我爹呢，就會出苦力，他沒聰明腦子，還能怨我不上進！”
“你個兔崽子，老娘今天打不死你！”
這小夥子的娘聽到了，拿了食堂墻根處放著的掃把就要打人，小夥子當然不願意挨打，一溜煙跑了。
雖然這只是一個鬧劇，林碧清卻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鮮活，不像後世，鋼筋水泥阻隔了鄰裏之間的情感，人們之間的感情淡漠了許多。
“小清，是你嗎？剛才我在一邊看著都不敢認。”
一個身材微豐的女同志過來給她打招呼，林碧清仔細辨認了一番，這才發現她是她的初中同學胡明明，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就輟學了，後來好像下鄉了。
“明明，你回城了？”
遇到了同學，自然得寒暄兩句，她端著飯盒就站那兒了。
胡明明：“我回來探親的。”
林碧清心思一動，問：“咱們同學下鄉得多嗎？”
胡明明嘆口氣：“有多一半都下鄉了，我還好，就在郊區農村，吃得飽，活兒也少，還能經常回家，可鄭潔他們去了大山裏，在那裏吃不飽，還得挖渠，鄭潔寫信回來總是哭。”
這是不爭的事實，她當初為什麽不想下鄉，除了怕劉寶新會整她之外，還有一點兒，農村太苦了，現在農業機械少，春耕秋收幾乎全靠人，她受不了那苦頭。
可如今她也改變不了現狀，只能用自己所學為他們增加點收入。
她嘆口氣，決定幫同學一把，“咱們中州市的幾個國棉廠，過段時間會招工，招工名額還不少，你們可以通通消息，讓家裏人幫忙活動活動，通過招工回城。”
胡明明眼睛一亮，“真的嗎？”
林碧清點了點頭，“自然，不過這事兒還沒有公布。”
胡明明只聽她爹說他們廠可能要招工，沒成想幾個國棉廠也要招工，她看著林碧清，感慨了句，“當初大家都說上學沒用，到頭來還不是要接爹娘的班，或者直接下鄉，看到你，我才發現，讀書還是有用的。”
林碧清：“多學習總是沒壞處的。”
胡明明使勁兒點頭，“我回去就把書本撿起來，也告訴其他同學不要放棄學習。”
林碧清不會想到，她的這番話改變了幾個同學的人生軌跡，而這些同學也會成為她將來的人脈，而且還有一個同學竟然成了她的學生。
“小清，真是你啊。”
又有一個熟人找了過來，林碧清看到她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這位大媽，您是？”
張莉莉臉一黑，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美貌了，她就知道林碧清還在記恨她，是故意戳她心窩子的，可公公讓她跟林碧清搞好關系，她也只能忍辱負重地過來，忍著委屈道：“我是張莉莉啊，你以前都叫我莉莉姐呢。”
林碧清陰陽怪氣道：“是嗎，那以前的我可真眼瞎。”
張莉莉臉黑了黑，說道：“當初的事兒是我不對，可我也不是故意的，你也沒事兒嗎？至於一直抓著這事不放嗎？”
林碧清冷聲道：“還真至於，所以你別老往跟前湊，看見你，我就想起當初的無助，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報覆。”
她挑了挑眉，故意道：“你說我如果旁敲側擊地讓你公公說服他兒子離婚，你引以為傲的婚姻會不會就保不住了？”
張莉莉氣得臉都紅了，“你卑鄙無恥！”
林碧清擡了擡下巴，“跟你不需要講道德！”
她不會去主動報覆她，但是如果她主動招惹她，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。
“當初張莉莉可把小清給害慘了，她還咋有臉跟小清打招呼啊。”
“就是當初小清要不是遇到她男人，可就被劉寶新給毀了，換成我，就不只說話難聽了，我直接大耳刮子扇過去了。”
當然也有聖母婊，“張莉莉也不是故意的，小清不也沒事兒嗎？大家都是一個廠長大的，何必弄得跟仇人一樣。”
還有人去勸林碧清，“小清啊，冤家宜解不宜結，事情過去這麽久了，莉莉也不是故意的，你們一起長大的情分，別總揪著那點小事不放。”
林碧清惡心壞了，做了一件非常粗魯的事兒，她直接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，然後道：“哎呀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你擦一擦就好了，你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兒就跟我計較的，對不對？”
這男人叫程建工，他臉色鐵青地罵道：“林碧清，你沒教養！”
然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，接著就是被被人拳打腳踢。
打他巴掌的是林大軍，對他拳打腳踢的是林崇武和林崇文，特麽地當著他們的面兒說他們老林家的教養，那就讓他見識見識。
林大軍現在汽車配件廠威望很重，再加上張莉莉的確做的不對，剛才那個後生也的確該打，就連他媳婦兒都在一邊咬牙切齒，“活該被打！”
當她不知道他對張莉莉的心思呢，就該讓林家人好好地揍他一頓，把他腦子裏的水給他控一控。
而等林家人停手，她才過去替自己丈夫道歉，“林師傅，林工，對不起啊！”
林碧清擺手，“做錯的又不是你，不用道歉。”
她見程建工竟然瞪自己媳婦兒，冷笑一聲，“別生在福中不知福，有的女人也就臉好看，心卻黑的，能跟你同甘共苦的女人不珍惜，卻去心疼別人的老婆，有你後悔的時候。”
說完就去食堂窗口，特地讓師傅幫忙炒仨肉菜，她要好好犒勞犒勞為自己打架的男人，她要讓倆哥哥明白一件事，跟著她有肉吃，所以一定要把爹娘給照顧好了，爹娘好，他們就是親兄妹，爹娘不舒心，她和他們就是“仇人”。
林崇武和林崇文邊吃肉邊苦笑，林家的兒子太不值錢了。
接下來的日子，林碧清就在國棉廠和汽車配件廠之間來回跑，她沒有用廠裏的汽車，征用了婆家的一輛自行車，娘家的兩輛，每次出門，都是周衛星在前開路，呂萍殿後，前呼後擁的。
“林工，您來了，我前些日子去友誼商店買了兩支裸色口紅，沒看生產日期，快過期了，我用不了，給您一只吧。”
這天她到了國棉廠，柳婉音就迎過來，拿著一支口紅遞給她。
林碧清眼神一閃，連忙推脫，“無功不受祿，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。”
柳婉音塞她手裏，“您不用，我家裏也沒人用，放著過期了，也是浪費，您就當是幫我節約資源了。”
林碧清這才收下，問道：“那我就收下了，多少錢，我拿給你。”
柳婉音趕緊道：“說什麽錢啊，這本來就是要扔掉的東西。”
林碧清堅持要給，柳婉音這才收下了。
柳婉音的背景周衛星上報上去，上面的人查過，她是羊城人，她的大伯母是羊城日化廠的銷售部的主任，因為健美牌衛生巾和白玉防曬霜在國外熱銷，她經常有出國的機會，除了這個之外，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。
可沒有可疑不代表不可疑，柳婉音大伯母出國方便，能拿到國外時尚雜志的機會多，而且柳婉音放著羊城那邊的紡織廠不進，偏偏大老遠地跑來中州市，特別是在林碧清回來的這段時間裏，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。
不過現在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，她也只能和柳婉音周旋。
“林工，設備到了，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？”
鄒主任過來問道。
林碧清拿起實驗服穿上就要進實驗室，柳婉音也要進，林碧清冷臉，“鄒主任，你們技術科的大門挺寬松的啊。”
鄒主任老臉通紅，趕緊攔住柳婉音，“音音，你現在還沒有權限進實驗室。”
柳婉音反駁道：“可我前兩天還能進啊。”
鄒主任：“前兩天的工作還沒有涉及到核心技術，從今天起你就不能再進了。”
柳婉音氣地跺了跺腳，虧她還拿了化妝品討好林碧清呢，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，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！
設備到了，技術又是現成的，只要制成了蛋白質紡絲液，後面的就簡單了。
經過三天的研究和實驗，大豆纖維面料成功地制成了，林碧清拿著那絲滑的面料，讓吳美娟趕緊做了一件長袖襯衫，然後再用大豆纖維面料，以及用大豆纖維做填充物，做了一床被子，
快馬加鞭地給大領導送了過去，她只記得大領導是秋天去的，這已經立秋了，她要給大領導再送一次禮物。
讓他老人家放心，華國人民現在又多了一件禦寒的衣物，不用再受凍。
而這時候遠在平原省農村下鄉的杜文湘，此刻正在賣力地掰玉米棒子，嘴裏還念念有詞，她在背誦課文，自從收到了胡明明的信，她就撿起了書本，她要回中州市參加國棉廠的招工考試，就算這次沒成功，但有林碧清的榜樣在前，多學習知識總沒錯。
“哈哈，被抓住了，投降不殺，把甜玉米桿給我，我就不打你！”
一個七歲小孩兒拿著一根玉米稭稈當武器，指著另外一個六七歲正在嚼甜玉米桿的小孩兒，
在這個買不起糖的年代，甜玉米桿是農村小孩兒不可多得的甜嘴，他自然不肯給，然後倆人就在玉米地裏幹起了架，玉米桿被他們都壓折一大片。
杜文湘趕緊去阻止，但有人比她更快，是倆小孩兒的父母過來拽著自己家孩子打屁股，“有沒有跟你們說，玉米稭稈要用來賣錢的，你們糟蹋了，還咋賣錢得布票。”
現在國家收購稭稈，雖然價格只是糧食的五分之一，但是會給補貼布票啊，這可是不多得的福利，農村的人非常珍惜，都告誡自己家孩子不許糟蹋稭稈，這倆小孩兒明知故犯，可不就得挨打嗎？
而杜文湘看著大家的緊張稭稈的勁兒，心裏對林碧清佩服起來，她可是幫了農民的大忙了，心裏再次堅定了學習的意願。
而因為糟蹋稭稈被打屁股的小孩兒不僅僅發生在平原省，還有華國收秋的許多的農村，現在稭稈可是寶貝了，不能糟蹋了。
“咱們農村人的生活越來越好了，糧食畝產是以前的兩倍還多，糧食能賣錢，稭稈也能賣錢，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得勁了！”
純樸的農民們因為收秋被曬黑了的臉上全是笑容，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。
而汽車配件廠的led燈還沒有做成，不過照明系統算是完成了，風力發電華國已經有技術，有電池了，安裝了現在的燈泡就能直接用。
但是林大軍他們不滿意，非要造led燈。
而林碧清的禮物終於送到了大領導的手中，他第一次給林碧清打了電話，就說了一句，“你受委屈了，該處罰的人必須處罰。”
林碧清淚如雨下，她此刻突然覺得自己好任性，比起大領導那時候風裏火裏地為祖國和人民跟侵略者，跟反動派鬥爭，她受的委屈算什麽！
“您保重身體，您還沒有看到我研發的降落傘呢？它可先進了，世界第一呢。”
大領導那邊只是笑了笑，沒有說一定會看。
而跟大領導通了電話之後，她就帶著老媽和婆婆、三個孩子，還有倆警衛員回了青平島，她要抓緊時間研究降落傘，爭取讓大領導看到。
可惜降落傘的技術含量太高了，不像以前的那些小發明，根本不是一天兩天，一個月兩個月能研究成功的。
就在她剛接下項目組組長的擔子，準備全力以赴的時候，大領導去世了，此刻林碧清淚如雨下，全華國都籠罩在了悲傷中，他們感覺天塌了。
而趁著這個時候，一些陰溝裏的老鼠爬出了洞口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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